缔结契约在传统上是由当事人个别磋商,可以讨价还价,议定条款内容。为适应现代社会大量交易活动,目前保险、银行、运送、旅游、预售房屋等企业厂商为与不特定多数人订立契约,多事先拟订契约条款,由相对人决定是否接受,学说上称为定型化契约条款。
契约条款的定型化,可以促进企业的合理经营,降低成本,对于消费者亦属有利。问题在于企业厂商经常利用其优越的经济地位,订定有利于己,不利于消费者的条款,例如免责条款、失权条款、法院管辖条款等,对契约上的危险及负担作不合理的分配。一般消费者对此种条款多未注意,不知其存在;或虽知其存在,但因条款内容多属复杂,字体细小,不易阅读;或虽加阅读,因文义艰涩,难以了解其真意;纵能了解其真意,知悉对己不利条款的存在,亦无从变更,只能在接受与拒绝之间加以选择。然而,或由于某种企业具有独占性,或由于各企业使用类似的契约条款,消费者实际上并无选择的余地。因此,如何在契约自由体制下,规律不合理的交易条款,维护契约正义,使经济上的强者,不能假契约自由之名,压榨弱者,是现代法律所应担负的任务。
关于如何规律定型化契约条款,学者提出许多具有建设性的见解;…行政机关亦加强行政监督,例如“财政部”曾多次要求金融机关确实检讨各种贷款、抵押契约;消费者团体曾积极推动拟定模范契约。然而最值得注意的是司法控制的机能。
各法院正担负起规律定型化契约条款的艰巨任务。“最高法院”一九八四年度第十次及第十一次民庭会议曾就金融机关的免责条款作有决议。最近首次就旅行契约免责条款的控制,著有判决,具有创设性,涉及若干重要基本问题,实值作进一步的分析检讨。
一、案例事实及当事人的主张
本件上诉人主张:上诉人许丕樟及妻许梅英于一九八七年年九月二十五日与被上诉人订约,参加其邀集之非洲旅行团旅游。约定沿途旅游之食宿、交通均由被上诉人负责。契约书责任问题栏第七条更载明;“本旅行社或雇佣人员不依本契约条款履行契约致旅客受损害者,应依法负赔偿责任”。讵该旅行团于同年十月十日在肯尼亚旅游时,被上诉人未尽善良管理人之注意,随便雇用不尽责之司机及于启动时即发现有故障之车辆。结果因司机赶路心急,行车速度过高而翻车,致许丕樟、许梅英身受重伤。随团领队又未尽心照顾即时送医,许梅英因而死亡。被上诉人显有重大过失,依债务不履行及侵权行为关系,自应负损害赔偿之责。上诉人许仁爱、许寿雄、许寿仁、许寿龙、许寿山、许寿福、许常娥、许月娥八人(简称许仁爱等八人)均为许梅英之子女,各为其支出殡葬费新台币(下同)三十七点五万元,各只请求赔偿二十万元及精神慰藉金三十万元。又许丕樟自身受创伤又丧偶,亦分别请求赔偿慰藉金十万元及三十万元等,求为命被上诉人给付许丕樟四十万元,许仁爱等八人各五十万元,一并各加给法定迟延利息之判决。
被上诉人则以:伊受托代许丕樟、许梅英安排外出旅游,系属行纪及委任性质。关于肯尼亚部分行程,伊代为委托之肯尼亚THORN TREE SAFARTS旅行社及IRAVEL PROMOTORS旅行社(简称肯尼亚旅行社),均系信誉卓越之旅行社。其派出之小型旅行车甚新,司机威廉亦系经慎选之合格驾驶人。该车因行驶碎石硬路翻覆,纯属意外,伊之领队并积极处理善后。伊已尽善良管理人之责任,无侵权行为及违背契约之可言等语,资为抗辩。
二、原审法院的判决
第一审法院判决上诉人败诉。原审维持第一审判决,驳回上诉人之上诉,其判决主要理由为:“被上诉人与许丕樟、许梅英订立契约,为其代办旅游事宜,关于肯尼亚部分行程,被上诉人委由肯尼亚旅行社办理,肯尼亚旅行社因而雇用该国合格司机威廉驾驶小型旅行车翻覆,导致许梅英死亡,许丕樟受伤。惟被上诉人对于司机威廉尚无选任及监督之权,自无故意或过失可言,则司机威廉驾车载送许丕樟、许梅英肇事纵有过失,亦应由肯尼亚旅行社负赔偿责任,尚难令被上诉人依侵权行为之规定负损害赔偿责任。次按债务人就其故意或过失之行为,应负责任。债务人之代理人或使用人关于债之履行有故意或过失时,债务人应与自己之故意或过失负同一责任。但当事人另有订定者,不在此限。第二二0条第一项、第二二四条定有明文。本件肇祸司机威廉系肯尼亚旅行社为履行其与被上诉人之契约债务所雇用,故其为被上诉人之使用人即履行辅助人,了无疑义,司机威廉履行义务之过失,被上诉人即应与自己之过失负同一责任。但查被上诉人与许丕樟、许梅英订旅游要约及报价单责任问题栏第二条约定:“旅行之安全及行李问题由各航空公司及其他有关旅运公司或大饭店直接对旅客负责,如遇交通延误、行李损坏遗失、意外事件诸情事,当根据各该承办机构所规定解决,并由随团领队负责协助处理”。是以依第二二四条但书所定之特约,而免除其履行债务之责任。况依双方所订旅游要约及报价单记载,被上诉人之债务为:代办手续费、交通工具、餐膳、住宿、游览、接送、行李、税